我,90后,游学归来成为住家保姆,我妈把我拉黑了

2024-11-22 16:10:01

作者| 侯雪琪来源 | 液态青年(ID:liquidyouth)12 月 17 日傍晚五点半,北京朝阳区一家儿童培训中心门口,坐满了等待孩子下课的家长。
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、穿宽大运动裤的小个子女孩在一堆白发苍苍的老人中显得格格不入。
她手里拿着一本书,靠在墙边静静翻着。
有老太太眼神不好,牵着自家孩子到她跟前,请她帮忙拉上衣服拉链,她麻利地接过手,三两下就把小朋友包得严严实实。
女孩名叫尼莫,今年 29 岁,是全职的住家保姆。
此刻,她正在等待雇主家 6 岁的小朋友上课外班。
在网络空间里,尼莫还是一个在全网拥有近 6 万粉丝的短视频博主——今年 11 月起,她把自己当住家保姆的经历如剥洋葱般打开,一步步展示给陌生网友看。
尼莫一开始,人们惊讶于一个会小提琴、钢琴、英语、日语,有过留学经历的 90 后女孩,竟然会在北京干着一个传统意义上没有技术含量的「保姆阿姨」的工作,想看看她究竟在做些什么。
之后,尼莫拍摄自己住家保姆日常的视频,被母亲无意刷到。
母亲一气之下将她拉黑。
她在北京的寒风中录下视频,感叹「我妈对我职业有偏见,不理解我,可我还是想继续发」,意外获得了更多人的鼓励。
再往后,尼莫不但发自己当住家保姆做早餐、干家务、陪孩子练琴背书的日常,也拍自己休息日和雇主家亲戚一起出去玩乐的视频。
更多时候,她分享着自己过去求学、求职、整牙和植发经历,当下在看的书,以及即将带父母旅行的计划。
镜头里,她会滔滔不绝地输出自己对工作的理解,对家庭的看法,坦陈对父母无尽的爱。
也会声明自己是不婚主义者,最热爱自由,希望能牢牢把控住自己的人生。
尼莫 图片:受访者尼莫告诉我们,成为住家保姆后,她见到过许多家庭的样貌,也有了更多机会思考关于个人独立和自由边界的问题。
至于未来理想生活的样貌,在她脑海中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了。
以下是尼莫的讲述——我是从 2017 年开始做住家保姆的,干这一行也是机缘巧合。
原本我是学艺术的,从日本游学回来后在北京做化妆师,偶然认识了一个节目嘉宾,一来二去就熟悉了。
有一次她跟我说她需要一位住家阿姨,要会开车、能带孩子学习,她知道我会拉琴也会一点日语,问我能不能去她家做。
一开始我肯定是有一点犹豫的,保姆、阿姨这样的词对当时的我来说,还是有点刺耳的。
但那时候做化妆师真的又穷又累,昼夜颠倒熬大夜,我一直不太适应这种工作节奏。
做住家保姆还能顺便解决住宿问题,我挺心动的。
当时我就想,先给自己三天时间试一下,三天实在接受不了就撤。
后来干下来,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。
这个雇主之后全家移民出国,我又通过家政公司找到了同类型的下份工作。
最初两年我都是瞒着我爸妈在做,不知道怎么向他们开口。
一直到 2020 年初疫情那阵,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在家和他们相处,就缓缓地一边铺垫工作实在不好找,一边把这个事儿告诉了他们。
但总体还是往家庭教师这个职业方向上解释,尽量不出现保姆这种字眼,让他们接受起来能舒服一点。
我做的这种住家保姆,可能和大家传统想象中的保姆不完全一样。
比如现在这家,一开始面试时候说的是主要带孩子弹琴、辅导作业,卫生方面只是打扫书房和我自己房间就行了,家里还有一个专门做饭做家务的阿姨。
但在我的理解里,在家庭里工作,就不能死守着最初面试时的职责范围,额外的活一点都不干,雇主也不会喜欢这样的。
我的想法是一定要做到高于雇主的要求,得让她觉得用我很值,所以我后来会主动做些事,比如另一个阿姨带孩子睡觉,我就承担起做早饭的责任。
现在都是我打扫两层楼卫生,这没什么,反正我上午也没啥事,当锻炼了。
做这份工作日程安排很紧,很少有自己的时间。
我一般早上六点起床,做早饭,然后开车送孩子去幼儿园,回来干家务;中午再去接孩子上个网课,弄完之后送他回幼儿园我再回家做饭、吃午饭。
吃完午饭下午再过半小时,又要出发去接孩子放学,然后带着孩子上英语、击剑这种课外班,上完晚上回家还要复习拼音、练琴、看绘本,晚上八九点陪孩子洗完澡,我才可以下班。
其实现在的工作内容和环境我都挺满意的——我雇主一家住在北京一处别墅里,我也在这里拥有了一间自己的房间。
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,我在这之前干过两家了,都没有独立房间,就和孩子住在一起,上下铺那种,东西都和小朋友的混着放,自己的空间非常有限。
尼莫带雇主家孩子弹琴。
图片:受访者我挺感激我现在的女雇主,她非常尊重我,情商智商双高。
比如一个很小的细节,最开始我们微信沟通时,她就专门询问过我希望被怎么称呼,我说可以叫我「尼莫」,这是我的英文名字。
他们就都叫我尼莫,孩子也跟着叫尼莫,这样感觉比较平等和舒服。
不像以前,有雇主会直接叫我小刘,哎,我特别讨厌别人这样叫我。
在我们这行,进一家家庭上岗叫「上户」,不干了叫「下户」。
我们是跟家政公司签合同的,我最开始工资不到一万,后来经验多了,每次新上户也都涨一些,现在已经涨到接近一万五了。
其实我把自己位置摆得挺清的,我就是别人家的一个工作人员,界限非常明显。
总有人问我,做住家保姆会不会觉得委屈?会不会觉得被人使唤不舒服?我觉得不会啊,这就是一份工作,把心态放轻松点。
就算被使唤也没什么,雇主就相当于我的领导,做错事了,被领导说两句不是再正常不过吗?住在这些条件好的人家家里,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羡慕是不可能的。
但我同时也看到了他们的很多烦恼,一整个大家子负担也很重,我觉得如果这样的生活给我,我可能也无力承担。
每天晚上九点下班之后的生活就是我自己的了。
我是一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。
在我拥有雇主家这间卧室的使用权时,我会尽量认真布置它,让我的生活像模像样一点。
圣诞节快到了,我就买了圣诞树,在床头、窗户上都贴了圣诞贴纸。
和许多年轻人一样,我也会在自己房间添置不少东西,比如投影仪、空气净化器、空气炸锅、豆浆机、照片打印机什么的,这样晚上下班了累了,还能在卧室里用投影仪看看我喜欢的动漫,幸福感也会更足一点。
尼莫的卧室。
图片:受访者

图片来源于尼莫抖音

尼莫做的早餐。
图片:受访者

尼莫和妈妈,图片来源于尼莫抖音

尼莫的抖音主页

图片来源于尼莫抖音

在日本时的尼莫。
图片:受访者

现在我已经戴牙套一年半时间了,借的钱还剩一点没还完,也因此,我度过了一段非常拮据的日子。
现在回想起来,这种消费超出了自己能力范围,确实不太理性,以后我应该不会再这样了。
再往前推两年,我还花过四万三做植发手术。
那也是我从小到大的心病——我发际线天生高,随我爸,显得脸很大,我早就想改造它了。
做完之后,多少有些效果,我的自信心也增加了一点。
图片来源于尼莫抖音

尼莫和父母。
图片:受访者

干活中的尼莫。
图片:受访者

休息日的尼莫。
图片:受访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