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为民请命,却被扫黑入狱21个月的陕西女工程师,还在求一个清白…
2024-12-17 00:10:01

自她出狱,这已是她连续申诉的第779天了。

她寻的是什么衅,滋的是什么事?不过是数年如一日,为帮家乡的村民争取一口干净的水、一条平坦的路,而举报当地的污染企业。
为民请命,却被人送进牢狱。
在狱中的21个月,她想尽一切办法上诉。
重获自由后的2年多,她也没有一天不在申诉。
一次不行,就两次、三次......

青山沟家家户户别提有多开心。
这是中国人最朴素的信仰:有路,就有希望,就有未来。
可石料厂的出现,改变了这一切。
那条村民赖以谋生的唯一水泥路,也成了重型卡车进村开山采矿的必经之路。

平坦的村道,变成了豆腐渣,坑坑洼洼。

石料厂的炸山开矿,更把青山沟人们的生活逼到死角。
有村民的土坯房,被终日的爆破震出了裂缝,屋顶瓦片纷纷掉落。
一下雨,屋里到处漏水,只能端着大盆小盆接。

人们不敢在院子晒粮食和衣服,否则就是一层灰。
孩子们在院子里玩一会儿,回家也是一身灰。
有个村民的孙子,年仅7岁,就患上呼吸疾病,不得不做手术。

打开水龙头,流出来的是混着泥巴浆子的浑水。
道路附近的田地,被大车压毁,又被石渣覆盖。
多少人的土地,被迫荒废。
青山沟不见了青山,取代而至的,是遮天的尘土,震耳的噪音。
村民们没有平整的路可走,没有清新的空气可呼吸,更关键的是没有干净的水喝。
年轻的一代,有些无奈搬离了家乡。
而那些年迈的、在青山沟生活了一辈子的村民,不愿离去,更无处可去。
02这一切,其实跟李思侠没多大关系。
她虽出生在青山沟,但早在1980年,就成为了这里的第一个大学生,走出了双喜村。
在西安,她工作、结婚、生子。
端着国企长庆油田工程师的铁饭碗,住着单位分的房子,拿着过万的月薪。
连户口,都早已迁了出去。
她与青山沟唯一的联系,是时常回老家看望母亲。

更让她心酸的,是那些朴实的乡亲。
遭了罪,也不知道如何维护权益,只能跑到村道上,拦住石料厂的大车。
可石料厂的负责人是村干部。
纵然村民再怎么努力,也只是螳臂当车。
作为从青山沟走出去的孩子,李思侠只觉得,自己有义务、有使命,为家乡、为乡亲发声出力。
“你看把我们村庄坏成这个样子,老百姓一天干净水都喝不上,那我不管谁管?不管走到哪里,我都是青山沟的人。
”

2015年,补办了手续的石料厂重新开业。
所有的问题重新出现。
并且,每当有相关单位来调查,石料厂都能恰好地,在那一天停工。
又一次走投无路的村民们,只能来求李思侠。
这个见过世面、懂得法律的大学生,是他们唯一的指望。
李思侠不是没有过犹豫。
母亲劝她不要再得罪人、惹麻烦,不要再管这与她生活根本无关的事。
有些部门工作人员,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,还来多管闲事。

当她看到文化程度不高的乡亲们,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下委屈:
“多次找村干部,他不理我。她无法说服自己,假装看不见这一切。
”“我想向上反映情况,但我不会说。
”“他们答应处理,但一直没有结果。
”
她更感动于乡亲们的勇敢:“他们要维权,要反映问题,这是多么进步的认知,我怎么能拒绝呢?”

她爱拉二胡、写毛笔字、打太极拳。
还准备报考北大哲学系研究生,买了许多专业书籍。
她本可以一边备考,一边享受退休生活;可以有时在西安住住,有时去上海女儿家陪陪外孙。
可从接过委托书的那刻起,李思侠放弃了本属于她的安逸。
那些年,她日日写材料、发帖。
她给当地政府、省委环保督察组,乃至中央巡视组写信。
每个信封里,她塞下10张环境污染的彩色照片。
21元的邮寄费与每张3元的彩照打印费,每寄一封信,她要花约50元。
看着她的努力,不少村民学会了为自己争取权益。
他们把李思侠写的文章打印下来,邮寄给各个部门。
他们还学会了在与石料厂打交道时录音,保存对话内容。
每当有村民泄气,李思侠总会鼓励他们:“只要问题还没解决,我们就得继续呼吁。
”

当地政府终于协调,让石料厂重新修好了那条村路。
第二年,秦岭生态环境保护督察组到青山沟视察。
当场保证,要尽快处理好这里的环境问题。
图源:新京报
李思侠数年的奔走,似乎即将尘埃落定。她欣慰地回到西安,想继续好好完成那个未尽的考研梦。
但她没想到,一场针对她的围剿,早已有备而来。
032018年9月17日早上,李思侠照常去买菜。
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连打来,称她有个快递,反复询问她人在哪里。
她心中生疑。
在此之前,她已听说老家有部分村民被传唤至公安局接受询问调查。
这个电话似乎也意味着什么,但李思侠心中坦荡。
“我没有做错什么事,他们要找我,我就去。
”下午,电话再次响起。
李思侠走到对方指定的取件地点,结果两名出示警官证的男人,直接将她反身拷走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的罪名,竟然是“涉嫌黑恶势力犯罪”。

代表村民举报、发帖,是“煽动村民”,“寻衅滋事”。
并控她是为了利益,收取了村民们9000元的“跑路费”。
石泉县法院甚至发通告,称此案是“石泉法院自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审理的首起涉恶案件”。

李思侠虽洗脱了“黑恶势力”罪名,但仍被判构成寻衅滋事罪,获刑2年6个月。

说她“煽动村民”,可那白纸黑字,鲜红的手印,分明记录着村民们对自己的委托。
说她收取钱财,可她明明分文未见,还曾明确拒绝过来自石料厂负责人的6000元钱以及入股分红提议。
再者,她有月薪上万的工作,何必为了几千块钱,费心多年?这一项项罪名,她哪里能服?她依稀意识到,案子背后,也许还有某种很大的力量在左右着进程。

导致腰部长了个肿块,脊椎有明显的刺痛感。
但疼痛让她持续思考。
她反复读着《红与黑》《与命运结伴而行》,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律师交谈,坚定地上诉。
她始终怀着信念,相信正义、公平,都会到来。
2020年6月,二审开庭。
当李思侠走向法庭的时候,腰痛已经让她直不起身。
可坐上庭审现场,她立刻挺直着脊背,5个多小时,坚毅如往常。

石泉县检察院撤回了对她的起诉,作出「存疑不起诉」决定。
但所谓「存疑不起诉」,是指证据不够充分,不能证明犯罪行为,一旦未来发现新的证据符合起诉条件时可以提起公诉。
李思侠坚决拒绝接受这份不起诉决定书。
她要的,是没有犯罪事实,属于绝对无罪的「法定不起诉」。
“如果有怀疑,你们去查,我无罪!我要彻底的清白,而不是存疑!”

在微信群里,她哭着请求律师、媒体、环保公益人帮助她向上级部门申诉,希望获得一个法定不起诉的结果。
她申请242万的国家赔偿,想用高昂的赔偿金告诉所有人,这是冤案、错案。
即便再多的钱,也换不回她的委屈、痛苦,和曾失去的自由。
时至今日,她仍在发声、请求。
请求那些制造错案的人,公开道歉,为她恢复名誉。
也有人劝她,既然出来了,就认清形势,别再较真了。
她说:“我的人生里,最不喜欢的就是审时度势。
”当年,她是为乡亲们求一个公道。
如今,她只想为自己求一个清白。
她有什么错?

参加工作时,她名字中的“霞”被户籍工作人员错写成了“侠”。
她便干脆没再改回来。
她觉得,这个“侠”字,更适合自己。
就像小时候,上学路上有顽皮的男孩拦住女生的路,吓唬说要放狗咬她们。
李思侠总会站出来护着同伴:“这个路又不是你的,你凭什么不让人家过?大路朝天,各走一半。
”也像长大以后,她为着别人的苦难鸣不平,即便为此入了狱,仍在微博不后悔地写下:“心中装着他人的安乐,受益的不光是他人,还包括我们自己。
”

”“你看村民们都过得好好的,你却落得这个下场,值不值?”李思侠却回答:“今天石料厂关停了,村道恢复了,村民们享受了安宁。
这不就是我当初的愿望吗?”

但《沉默的真相》里,检察官江阳在了解了所有真相后,即便付出生命,也不肯让公道被掩埋。
警察朱伟放弃了事业,放弃了前途,只为“普天之下你再大大不过法”的信念,宁愿如蝼蚁般蛰伏数年。
正是因为有她,有他,有他们。
即便火光微弱,也认定值得耗尽所有。
才在难明的长夜里,凿出了一丝亮,让我们,有光明可期待。

可在有些“蚂蚁”眼里,路只有一条——那就是她的价值观和人格织就的唯一道路。
即使人到中年,心中热血的侠气仍然不灭。
即使力量有限,也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,让这个世界公平一点点。
而我们,不是正该保护这样珍贵的他们吗?正义已经迟了21个月,希望清白,不会再让李思侠等得太久。
也愿天下,再无冤案。
资料来源:上游新闻:女工程师举报污染获刑后改判无罪,申请240万元国家赔偿已获受理冰点周刊:女工程师举报污染被控寻衅滋事在人间living:李思侠的人生七年剥洋葱people:从“环保维权”到“寻衅滋事”,陕西李思侠案撤诉前后南风窗:举报污染被指控“寻衅滋事”,这个女人抗争了两年潇湘晨报:女子因举报家乡环境污染问题获刑:作为村里考出来的大学生,不能不管封面新闻:女子举报28次工厂污染,被指控“恶势力”!当事人:坚信自己无罪-END-大家好,我是王耳朵,上不知天文,下不知地理,中间略懂点人生歪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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